某些知识和技艺，并非因为其琐碎、含混不清、不成体系而成为人们口中神秘的玄学；恰恰相反，它们太庞大、太系统，每一句描述都是如此严丝合缝。而常人无法忍受逻辑的束缚，亦缺乏耐心或天赋将这艺术品般完美的学识殿堂看个全面。于是他们仅凭借仰望之时的匆匆一瞥，便断定这座高大而对称的六角形建筑物里多半藏着凶恶的魔鬼；复杂的真相无人得知，片面的流言总会愈演愈烈。不久，人们口中的魔鬼就有了尖利的双角，丝绸的缎袍，端正却致命的容貌，并且还爱在夜半十二点的时候播种红色的玫瑰花。

当然，第一次听到这些传言时，她也曾想过辩驳。但真正行动起来才发现这有多难。她所面对的知识越来越多，因此想简短地概括它们越来越不容易；而言语的流传能力总与其长度成反比，一段精准的解释尚未成型，夸张又通俗的猜测早已流传千里。后来她放弃了尝试，索性跳出来把他们口中自己的故事当成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看。

她也自此得以发现，这些人并无恶意，而仅仅是屈服于恐惧未知的本能。但这种本能并非完全无解——“未知”本身就是一种“未知”，面对方法也和所有的“未知物”一样是化其为“已知”。而她不幸，或是有幸从出生就与“未知”为伴，在二十余年的同行中得以慢慢了解、熟悉并亲近了它。

不过他问题让她多年来头一次想表达些什么。

她从他的话语中读到恰到好处的质疑——既无朴实民众睡前故事般的夸大其词，亦无正人君子们对“异端邪说”的蔑视。他的怀疑不带敌意，而是带着一种客观的坦诚。从常理出发，却摒弃了那部分毫无依据的“常理”。虽然站在殿堂之外，但他的双手已然触摸到沉重的大门。

一个NT从一个NT的角度写这个NT如何注意到了另一个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