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主是一支笛
名字刻在KYLOS的风车上
凯尔特/中世纪民谣沉迷与探索中
会记录书摘
民俗门外汉 霍桑的假粉


*头像&背景 Loreena McKennitt

翻出了上学期考试周给自己唐诗宋词课期末写的文章。它给我赢得了一门课4.0的绩点和一个语文课班级第一的排名。但我自己都不忍心看第二遍……感到有一种空洞和做作。也许我并不适合写文。

当时选的《李凭箜篌引》。

我们一个商科大学还有语文课并且必须修够四个学分,确实让人有点惊讶……惊喜。我(为了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天天坐在第一排听她讲诗词,突然有一种回到高中语文课堂的感觉。我发誓大学里只有这门语文课让我感到最像高中。我一样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跟着老师念各种名家诗作,一样地听他们讲诗人词人的奇闻异事,并且一样地记住一堆东坡爱吃肉李白爱喝酒这样的花边新闻。

我还一样地喜欢李贺。虽然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具体深入地研究和了解过他,读过的作品也仅限于那些最耳熟能详的不过二十几首。但确实被那些瑰丽的文字和背后天马行空的想象吸引住——塞上燕脂凝夜紫,或者鬼灯如漆点松花。它们像另一种我很喜欢的事物——像中古民谣一样带我走到不可思议的异域世界。

嗯,我提到中古民谣是因为《李凭箜篌引》让我想起我听到的中古民谣《The Harp Of Dagda》。毕竟也许我最自豪的能力就是善于联想——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sings that magic melody.

它唱那神奇的旋律。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cause sleep for the eternity.

它带来永世的长眠。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you bring us the happiness.

那是你带给我们快乐。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cause the sadness this night.

它带来此夜的哀伤。

Dagda, and its delighted harp,

达格达,和他灵犀的竖琴

The ruler? of life and death.

生与死的统治者?。

Dagda, God of the earth,

达格达,大地之神,

The master of the magic and the war.

魔法和战争的主宰。

Dagda, you protect us and guide us toward the light.

达格达,你保护我们,引导我们走向光明。

Dagda, plays your harp eternally for us

达格达,你和竖琴长在

我可能是联想远了。但专门百度了一下,箜篌和竖琴确在结构上有相似之处。也许我们这件早已失传的民族乐器和爱尔兰人国徽上的图腾之间有某种隐秘的联系吧。


以上——也许应该感谢学校的学分政策。如果不是这门课,我可能早已沉迷于概率论和宏观经济学中,错过了一个绮想曲般的异世界。


我是一张箜篌。

从我来到这世间到现在,我已经度过了六十年的春秋。

我已经老了,旧了。我曾经华丽的衣服蒙上灰尘,破碎的花饰也无人修补;我干枯的长发断掉几根,也再不能像过去那样一展歌喉。

我独坐在木屋的角落,内心却只有平静没有悲伤。他们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在我的一生中,却足足遇到了三位知己。

这已足够让我感到此生无悔。

 

我遇到的第一位知己,便是那位创造出我的工匠。彼时,他已经年近古稀,满头白发,独居于山林之中闭门谢客,成为世人口中神秘的传说。

而我是他最后的一个孩子,最末的一个心愿——他一心想做一张世间最完美的箜篌。

于是,他采来上好的吴地之丝编织成我的长发,用已经不太灵活的双手将蜀地运来的梧桐隼接我的骨架填补我的血肉。他调着我的弦,借着夜半嫦娥的冷光和山间苍绿色的流萤;他为我披上外衣,用曼陀罗花提炼出的真珠般的红。

后来,我才知道外界那些或多或少玄而又玄的传言是真的。他不是妖道或仙人,但却非等闲。那一天,他向山中神鸾求来我无与伦比的歌喉,代价便是自此之后他的世界永远沉寂。

他同意了。

当他第一次拨弄我的琴弦时——些许胆怯,但我终于一试嗓音。他听不到我,听不到他最倾注心血的造物的声音。但他看着漫山飞鸟扑来,看着鱼儿在浅溪中浮跃,看着河盼沐浴的仙子几乎忘记了时间已经接近她日暮的归处——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笑纹。

他心满意足。

 

不知哪只多舌的鸟儿向外界道出了我们的讯息,一瞬间前来相求的人们像秋日山间的落叶一般纷至沓来。檐下的风铃响了又止,花间的粉蝶惊了又静。他始终摇头,推拒那些银锭金条珍珠琥珀。

直到那个青年人的出现。

青年束着整齐的长发,黑色的眼眸澄澈又纯粹。他的手指瘦长纤细,指尖却结满了茧——一看就是属于乐师的一双手。他慕名而来时已是寒冬,春夏之际活跃的访客也渐渐稀少。彼时山间万物沉寂一片素白,只有我们的小屋是一点水墨。青年到来的时候发上沾满雪片,看起来倒像鬓发斑白的老人。

他诚心跪求这张人们传说中的箜篌。不知怎地,看到他因寒冷而冻得通红的面颊,闪着光芒的明亮眼眸,还有心情激动却又因为略有只能而显得词不达意的模样,我对这个朴素的青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而我的那位造物者只是像对待其余的所有访客一样,微微一笑请出我来配合他略试一试。

怀着某种敬畏,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我。他轻轻触碰我的发丝,我便开始在他的指引下吟唱。

这是个缓慢又悲伤的曲调——我调整气息小心地跟上他轻柔的指法。优美悦耳的弦歌声一经传出,空旷山野上的浮云便颓然为之凝滞,仿佛在俯首谛听。那些冬日里潜藏的了无痕迹的鸟兽也窸窸窣窣地从各自的庇护所里探出头。他的手指滑向更低的音节,我的歌声也更低沉柔弱。整个山林屏住呼吸,雪花也收住了自己纤细轻微的脚步。他们窥探着,倾听着,直到原本将尽的乐声又一次强烈响彻。我随着他的拨动歌出一阵急切纷繁的高声——随后听到窗外一阵扑打翅膀的声音,那是鸟儿们冲向了灰白色的苍穹。这乐声悲凉又悲壮,时而像啼血的子规声声,时而又变成厮杀的千军万马……

一曲终了,是长久的静默。半晌过后,我看到匠人那皱褶的面颊上淌下一滴浊泪。他听不到这乐声,但想必也一定从乐师的神情和灵兽们的反映中察觉到了一切。良久,他不发一言,轻轻点头应允。

我就这样如同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被乐师捧出了山林。                                                                                                     

而乐师的名字你们一定都听说过。那就是后来盛极一时的李凭。

 

从那以后又过了好久,我和他相依相伴从琴舍酒宿到天子堂前。来听我们演奏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赞美的诗篇也一片片飘落到桌前。可那些贵人们固然仪态雍容,文辞却沾满浮华的修辞和吹捧般的堆砌。

直到我看到那位诗人。

我对他第一面也是唯一一面的印象并不算上好。他纤瘦、通眉、长指爪,尚且年轻却迹近薄命之相,让我不禁想起来旧时生活的山林里鸟兽们见之皆惧的游鬼。可当乐声响起时,他专注的神情和眼眸中的光芒却让我不由得让我的目光在他单薄的身上多留驻了片刻。

等我们看到那首盛极一时的《李凭箜篌引》时,念起第一句我就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诗人——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于是刹那间,记忆如同江水倒流一般被回溯。我似乎又回到降雪的空山之中,回到那双神奇的布满老茧的手上和我的诞生之时。

这位只见过一面的诗人,却似乎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的魂灵。

 

现在,那位老匠人已经伴随山中风雪故去,李凭也早已过了能够轻松拨动我歌喉的年纪。更令人惋惜的是那位诗人,我千方百计听不到他的讯息,却又无心之间突然得知他二十七岁早逝的死讯。

我独坐在木屋的角落,内心涌起淡淡的惋惜,却又为自己感到由衷的庆幸。

他们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在我的一生中,却足足遇到了三位知己。

这已足够让我感到此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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